朝圣山学社50年
朝圣山学社50年
Greg Kaza,秋风译
今年(1997年——译者注)是本世纪最重要的自由市场知识分子团体之一——朝圣山学社创建50周年。
今日的世界与1947年36位自由市场思想家聚首于瑞士Vevey附近朝圣山(Mont Pelerin)之Hotel Park时截然不同了。[1]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马列主义国家——苏联已经在东欧筑起了铁幕,中国则陷入内战,不到两年就成了共产主义国家。在西欧,民主社会主义政党构成了一个统治联盟,而共产党的选票则在好几个国家达到两位数。自由主义凯恩斯主义的货币泛滥成灾的美国,则热衷于布雷顿森林协定,最后把经济拖入通货膨胀时期。 知识分子中时髦的是所谓“科学的”政府经济计划和管制。
正是为了抵制这种潮流,奥地利经济学家哈耶克组织了朝圣山学社的第一次会议。1944年,哈耶克写作了《通往奴役之路》,指出政府中央计划不可避免地将导致极权主义社会主义国家的兴起。马克思主义者坚持认为法西斯主义是一种没落的资本主义,而哈耶克在书中则把纳粹主义作为社会主义的一种形式予以严厉批评。写完《通往奴役之路》后,哈耶克到美国旅行,途中形成一种想法,决心邀请自由市场的鼓吹者们到朝圣山聚会。
哈耶克在朝圣山学社的致辞中说,“我很惊讶地发现,不少人士虽然孤处各地,然而却研究着本质同样的问题,并采取了极其近似的理路。然而他们孤立地或者在很小的团体中进行着探索,常常被迫捍卫其信念的基本原理,而很少有机会就一些更具体的技术性问题交换意见,而唯有形成某种共同的信念和理想基础,才能展开这种研究。”[2]
哈耶克解释说,“对我本人而言,召开这样的一次国际代表会议的需求特别殷切,不仅是因为战争持续如此长时间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正常联系,也因为战争不可避免地在我们绝大多数人中间创造了某种自我中心主义和民族政策的世界观,而这与解决我们所面临的问题的真正自由主义的理路是背道而驰的。”[3]
第一次会议
凡是游览过朝圣山的人都会立刻被这里令人摒息的壮观的景色所陶醉。从广阔的走廊可以眺望到日内瓦湖和阿尔卑斯山脉的Dents du Midi,这里是个半农业地区,不仅适合于沉思默想,也适合徒步旅行。从火车站步行10分钟,站在农田中,环绕着奶牛和郁郁葱葱的绿草。事实上,最初的会员,包括哈耶克,都热衷于远足和爬山。[4]
Pelerin 是法语朝圣的意思(曾经是著名的圣殿骑士团的驻跸地)。
与会的美国记者约翰·达文波特(John Davenport)评论说,“朝圣常常是对他们希望达到哪儿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尽管朝圣者对如何达到这一目标通常有不同看法。他们一般也不知道旅途将碰到哪些麻烦。”[5]这次也不例外。学社第一次会议的与会人物来自方方面面,融合了美国自由至上主义(libertarian)经济学家与欧洲温和的自由市场主义者。
讨论中的分歧是明显的,一类是芝加哥学派货币主义者与奥地利学派之间的争论,另一类是有神论者(theist)与不可知主义者的分歧(agnostic)。1984年,学社在英国剑桥开会,达文波特会心地笑了,因为他发现,朝圣山学社会员(Pelerinians)已经就所有问题达成一致,唯一的例外是上帝与黄金(金本位制)[6]。
学社创始会员包括哈耶克和奥地利学派的掌门人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还有Wilhelm Rpke,他与奥伊根(Walter Eucken)一起在1948年德国货币大改革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后者则曾因反纳粹而在战争期间被盖世太保通缉。与会的还有哲学家卡尔·波普,美国记者Henry Hazlitt,伦敦经济学院的Lionel Robbins。新成立的经济教育基金会(Foundation for Economic Education ,FEE)派出Leonard E. Read、F.A. "Baldy" Harper和V. Orval Watts参加。新兴的芝加哥学派与会者则有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Aaron Director、奈特(Frank H. Knight)和斯蒂格勒(George J. Stigler)[7] 。
米塞斯在朝圣山

奥地利学派也出现在学社的第一次会议上。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掌门人当时是米塞斯,他也是从纳粹极权主义统治下逃亡出来的。他的观点与芝加哥学派和弗赖堡学派截然不同。
米塞斯是第一个论证社会主义由于缺乏价格体系而不可能正常运转的经济学家。在《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核算》(Economic Calculation in the Socialist Commonwealth,1920)一文中,他论证说,由于没价格体系的引导,社会主义国家根本没有办法明智地配置其稀缺资源。米塞斯是政府干预经济行为的毫不妥协的批判者,这种坚定立场使他与很多与会者发生冲突,尤其是在黄金在货币体系中的作用问题上。
在米塞斯看来,由政府控制、建立的法定纸币基础上的货币制度是危险的,是对政府干预经济企图的妥协,相反,他主张金本位货币制度,由此与芝加哥学派的货币主义者发生了激烈论战。根据达文波特的报道,作为在金本位制下长大成人、并亲眼看到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由于无限制发行纸币对经济的破坏力的人,米塞斯“未免有点过于尖刻地奚落了那些怀疑黄金作为交换中介及价值保存手段的效力的家伙。”[17]
米塞斯也与那些乐意政府干预某些领域比如收入再分配的人士发生了冲突。这一论题引发了更为激烈的辩论,据弗里德曼说,在一次讨论会上,米塞斯愤而宣称“你们都是一群社会主义者”,退出会场。[18]
回顾与前瞻
朝圣山学社的遗产是丰富的。它有助于在社会主义和干预主义的阴风差点熄灭古典自由主义和自由市场的明灯的时候,使之得以继续大放光彩。会员中哈耶克、斯蒂格勒、弗里德曼和布坎南(及其他四人)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获,还有很多人在劝告全世界的政府使其经济迈向自由市场理想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有人问如何评价学社的历史地位时,弗里德曼回答说“这是一个无法回答、也的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它当然发挥了一定的作用。”[19]
它的确发挥了作用。朝圣山学社在其50华诞之际,正在越来越强大,它为自己的会员拥有经济学领域中最出色的思想家而自豪。我相信,在其杰出的前辈们的激励下,他们将使明灯继续放光彩。
原题:The Mont Pelerin Society''s50th Anniversary ,Reprinted with permission from The Freeman, a publication of The Foundation for Economic Education, Inc., June 1997, Vol. 47, No. 6. 本文初次发表时,Greg Kaza供职于密歇根州众议院(第42区),兼任Northwood大学助教。
[注释]
l. 据弗里德曼说,最初出席会议的36人中,目前只有三人尚在世:美国的弗里德曼(已逝)和Aaron Director及法国的Maurice Allais。
2. Friedrich Hayek, Opening Address to a Conference at Mont Pelerin. 哈耶克1947年4月1日、在会议的第一天发表了这份致辞。收入哈耶克的Studies in Philosophy, Politics and Economics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67).
3. 同上。
7. 与会的其他人士包括:
Carlo Antoni, Rome;
Hans Barth, Zurich;
Karl Brandt, Stanford, Calif.;
Stanley R. Dennison, Cambridge;
Erick Eyck, Oxford;
H. D. Gideonse, Brooklyn, N.Y.;
F.D. Graham, Princeton, N.J.;
T.J.B. Hoff, Oslo;
Albert Hunold, Zurich;
Bertrand de Jouvenel, Chexbres, Vaud;
Carl Iversen, Copenhagen;
John Jewkes, Manchester;
Fritz Machlup, Buffalo, N.Y.;
L. B. Miller, Detroit, Mich.;
Felix Morley, Washington, D.C.;
Michael Polanyi, Manchester;
William E. Rappard, Geneva;
Herbert Tingsten, Stockholm;
Francois Trevoux, Lyon;
Miss C. V. Wedgwood, London.
[芝加哥大学的哈耶克、
巴黎大学的Maurice Allais、
罗马的Carlo Antoni、
苏黎世的Hans Barth、
斯坦福大学的Karl Brandt、
纽约大学的John Daven— port、
剑桥大学的Stanle yR.Dennison、
芝加哥大学的Aaron Director、
弗莱堡大学的Walter Eucken、
牛津大学的Erich Eyck、
芝加哥大学的Milton Friedman、
布鲁克林大学的H. D.Gideonse、
普林斯顿大学的F.D.Graham、
纽约的F. A.Harper、
纽约大学的Henry Hazlitt、
奥斯陆大学的T.J. B.Hoff、
苏黎世大学的Albert Huno1d、
Vaud的Bertrand de Jouvenel、
哥本哈根的Carl lversen、
曼切斯特的John Jewkes、
芝加哥大学的F.H.Knight、
巴富罗大学的Fritz Machlup、
底特律大学的L.B.Miller、
纽约大学的Ludwig von Mises、
华盛顿大学的Felix Morley、
曼切斯特的Michael Polanyi、
伦敦经济学院的Karl R.Popper、
日内瓦大学的 William E.Rappard、
纽约的L.E.Read、
伦敦经济学院的 Lionel Robbins、
日内瓦大学的Wilhelm Ropke、
罗得岛的 George J.Stigler、
斯德哥尔摩大学的Herbert Tingsten、
里昂大学的Francois Trevoux、
纽约的V.O.Watts、
伦敦经济学院的C.V.Wedgwoodo]
目的描述
哈耶克发起召开“朝圣山学社”大会的目的,乃是通过鼓励诸多不同学科和不同国家或地区的代表就公共的和国际的重大问题进行交流而与学术专业化取向作斗争,一如他在1956年庆祝芝加哥大学社会科学研究大楼落成二十五周年的庆典上发表题为《专业化的困境》(The Dilemma of Spe-cialization)的演讲中所指出的,“我们当然应当对那些思想成熟的学者致以敬意,他们为了从事可能是任何人都无力宣称完全胜任的工作,而甘冒极大的风险,无视专业化的一切藩离”(Studies in Philosophy,Politics,and Economics,p.127)。哈耶克在“朝圣山学社”第一次大会上为大会构画出了两个核心论题:一是自由企业与竞争秩序之间的关系和自由经济政策方案的具体内容的论题;二是对反自由主义的历史决定论和历史相对主义的观点展开讨论,前者否认人的能动作用并主张一种宿命论取向,而后者除了成功的标准以外否认任何道德标准的意义。
在此次大会上,哈耶克当选为主席,并在此后的12年中,一直担任主席。在这一期间,“朝圣山学社”在自由主义者中的影响颇盛而且成员也有了很大的扩展。在Huno1d博士的帮助下,哈耶克几乎每年都在一个国家召开一次大会:仅根据1947年到1976年29年的记载,“朝圣山学社”就在12个国家先后召开了27次会议(奥地利、比利时、法国、德国、危地马拉、意大利、日本、荷兰、英国、美国和瑞士)。的确,在“朝圣山学社”的组织工作方面,哈耶克实际上完全依赖Huno1d博士的努力,但是后来Hunold博士却越来越关注其他事物,最终使哈耶克认为与他丧失了合作的可能性。正是在这种情形下,哈耶克认为有必要坚持他同Huno1d博士一起辞职,为选择新的领导人提供空间;结果,哈耶克在1960年正式辞职,但同时又被选为名誉主席。著名经济学家、诺贝尔奖得主福利德曼也曾在1970年到1972年间担任该学社主席。
在大约40多年的岁月中,“朝圣山学社”一直忠实信奉它自己所宣称的诸目标,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没有做任何公共性的公告,也没有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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