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教育新政:弗里德曼的千虑一失

特朗普教育新政:弗里德曼的千虑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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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特朗普过渡团队近日准备任命Betsy DeVos为教育部长, DeVos主张学生可以拿政府的教育经费去选择私立学校。让人想到弗里德曼的教育券制度。
文/卢安迪
十年前的11月,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离开了我们。沒有人比他队推广自由市场经济有更大贡献,他也是香港人的老朋友,曾把香港誉为「自由经济的最后堡垒」。我有不少朋友,当知道我来自香港后,马上说:「噢,弗里德曼在电视特辑Free to Choose 的第一集有介绍香港!」
我本来想描写弗里德曼的成就來几年他,但只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說起。因此,我选择談談他的错误。
弗里德曼说过,他的理想世界是每个人都可用自己的生命、自由、财产做任何事情,只要不侵犯他人的同等权利;这个原則我是完全同意的。所以如果我对弗里德曼的见解有什么保留,只可能是关于策略问题,即如何改变我们現在的航道,以驶到理想的彼岸。
在某些议题上,弗里德曼的想法好像很激进、很疯狂,例如支持一下子把所有毒品合法化,但其实那是他长期观察现实情况,经过深思熟虑而认为效果最好的政策(例如毒品合法化可减吸毒造成的各种问题),这也是我最认同他的部分。
在另外一些议题上,弗里德曼则采取较间接的策略。例如他理论上支持货币私有化,但由于这在政治上并不可行,所以在政府不肯放弃控制货币的权力这个前提下,弗里德曼提出了每年按同一百分比增加货币供应的法则。又例如他支持所有社会福利私营化,但也提出了「负所得稅」(negative income tax)作为过渡安排。这些政策虽然并不彻底,但至少是向着限制政府权力的正确方向迈进一小步。
学券制增加政府干预
令我惋惜的是,弗里德曼下半生花最大精力推动——以致在香港也有不少同路人提倡——的一项政策,却是向着错误的方向──增加政府干预、减少个人自由的方向──不是一小步,而是一大步。这项政策就是学券制。
所謂学券制,就是给每個孩子的家张一笔政府资助的学费,可选择在任何公立或私立学校兌用。于是经济环境较差的孩子也有条件入读私立学校,家长因而有更多选择,学校之间的竞争更可促进教育素质,听起来不是很符合自由市场原则吗?
然而,学券制的实际效果,是会连原本相对自主的私立学校都要加紧管制,连仅余的净土都要被官僚染指,令教育选择反而減少。
试想想,如果我开一间「卢安迪学校」,用玩电子游戏的方式教学,可能真的对某些孩子效果最佳,因而在自由市场中有着一定数目的学生,维持经营。但当政府一旦推行学券制,便要界定哪些是有资格接收学券的学校。假如「卢安迪学校」也合资格,肯定有很多人投诉:「有冇搞错啊,用我们纳税人的钱去资助卢安迪的学校?!」于是,政府不会让这些「非主流」的学校接收学券。
教育选择不增反减
有人会問:政府可容许「卢安迪学校」继续运作,只是不拿学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呢?问题是,作为家长,选一间「主流」的学校可以有成千上万元的学券资助,选「卢安迪学校」则一毫子资助都沒有,你会送孩子去哪间呢?不能接收学券的私校必定流失大量学生,难以生存。换言之,学券制会迫使私立学校屈服于政府的控制,而非向就读的学生和家长问责。
当然,「卢安迪學校」只是一个极端的虚构例子,用以带出事情背后的基本原理,但事实上,在美国试行学券制的州份,官僚增加自己的权力、规管別人的天性确已表露无遗。根据路易斯安那州的政策,学校每年要在全州统一评估(类似香港的TSA)成绩「达到教育部的期望」,才可接收学券。学校为免遭淘汰,只得变成被考试和操练主导。
至于在威斯康辛州,接收学券的学校不得按性別收生,也不得把宗教融入常规课程。虽然我个人不热衷于宗教教育,也支持男女同校,但更重要的社会原则是:私立学校应用有权自订政策(包括成为全男校或全女校),而宗教团体的办学自由也不应被扼杀,选择权应该还给家长和学生。我们必須首先不让政府触碰现有的私立学校,然后争取把教育全面私营化,方为正途。
套用弗里德曼自己的名言:"One of the great mistakes is to judge policies and programs by their intentions rather than their results." 如果知道学券制这些始料未及的恶果,弗里德曼想必在墓中辗转反侧。但这一切都丝毫沒有贬损我对他的景仰之情。相反,一篇短文已足以尽诉我对他的小小保留,这正是他功盖千古的明证,也是我对他的最崇高的致敬──弗里德曼的错误是写得完的,他的成就是写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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