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利是良性社会的基础

自利是良性社会的基础

张祥海

受集体主义宣传影响的人，一提起“个人主义”，就会想到“自私自利、损人利己”，这是集体主义对“个人主义”伦理社会有意的扭曲与污蔑，有规则的individualism并不是无规则的egoism。

人为自己而活。人的最大的价值目标就是他自己生命与生活的存有、幸福，这是个人主义伦理道德的逻辑起点。基于这一逻辑，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有自己的生命、财产与自由，意味着每个人的生命与财产都都只能由他自己自由地支配，不能由他人来支配。

集体主义道德宣扬人的价值在于“利他”，要求人为了别人（或某种抽象的集体，实质却是权力野心家们）的利益而奉献而牺牲。这不仅仅是抽离了人作为人存在的最基本的价值，否定了人作为人存在的最基本的意义，是对人性的反动，而且尤为严重的后果是，这暗示了“人”与“他人”，与“社会”是尖锐对立冲突的、是不相容的敌对关系。

集体主义伦理攻击人的自身利益，把人争取自身利益的行为视为“道德低下”，把个人的价值置于他人及抽象的“集体的价值”之下。为了防止人们追求自身利益，集体主义者消灭私有财产，采取剥夺私有产权的“公有制”经济制度。这种经济制度，能够最大限度地确保社会资源转移配置到“大众最需要”的地方，最大限度地优先满足“集体的需要”、“人民的需要”与“国家的需要”；能够最大限度地“帮助”个人“克服自私自利”，培养“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的一代代“新人”。

我们前面说过了，“集体主义高尚道德”只不过是权力野心家们扯在前面招摇的破旗，公有制最大的特色，不过是官僚政客们以不断扩大的管制，借“公平分配”的名义，行既得利益之实，最大限度地为自己攫取肥缺；他们要求民众“自我牺牲”，要求为民众“建立道德档案”，但他们自己，是“要为了革命工作，更好地保重身体”的。

任何人都不能不追求自己的利益，人不可能把自己的价值看得比他人的价值低，人不可能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他人的生命更贱（集体主义道德正是要求人自轻自贱）。所以在集体主义社会里，最常见到这样的一种极其滑稽异化：人们迫于强大的舆论压力，不敢伸张个人的利益，但几乎所有行业的从业人员，都在极力强调自己所从事的这个行业的极端重要性，无可替代性。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医生是“白衣天使”，税收财政是“国家的钱袋子”，交通运输是“大动脉”，清洁工是“城市的美容师”，士兵是“最可爱的人”，警察是“人民的忠诚卫士”，甚至连门卫大爷也声称自己的工作是“不可或缺的守护神”……

所有的人，都在本能地以集体的名义来为自身争取利益。但很显然，最靠近资源的那个人才是真正能获取最大利益的那个人，是权力垄断者，是“分配”者，是领导。这些人并不真正比任何人“大公无私”——“圣人”与“神”都不在人世间——他们操弄权力，成为真正的不劳而获者、掠夺者。而普通人，在自利不得，“分配”时又被要求“利他”、“牺牲”的道德要求下，不择手段地暗中为自己谋取哪怕是一丁点的利益，往往就成为一种常态。正因为如此，我们看到在集体主义伦理统治的社会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唱着高调的极端

egoism，往往为了蝇头之利，走门路、拉关系、造虚假，出尽撩阴腿、胁下刀，争得你死我活，胜者洋洋得意，败者忌恨于心；在合法手段无法自利的情形下，不择手段非法自利就成为必然。循环往复，形成一个互害型社会。

个人主义伦理最核心的规则就是承认个体的价值至高无上，承认人的自利具有道德与法律上的正当性、合法性。人人都自利，他生存的价值不是贬低自己，抬高他人（或某种抽象的社会、民族、国家等概念）；他的劳动，他的创造成果，他的财富，他的努力，他的奋斗，他的知识技能，他的天赋，能自由地优先服务于他自己生命的存有、欲望的满足，而不是别的除他自己之外的所谓“大众的利益”。

“每一个个体的价值至高无上”，这意味着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一个人自轻自贱，贬损自我，满足他人；同时，这一原则也意味着，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不劳而获。实现自我价值与幸福、满足自我的唯一的途径，是你的劳动，是你的努力，是你的奋斗，是你的风险意识，是你的如炬眼光，是你的知识技能，是你的天赋，是你的创造成果。

交换，而不是武力掠夺，交换，而不是权力操弄，交换，而不是欺诈，交换，而不是奉献，交换，而不是牺牲，是个人与个人合作形成“社会”，溶入“社会”的唯一正当方式。除了拿出你最好最便宜且为他人所喜欢的产品（服务）来，与他人交换，获取你的需求，没有人有任何理由要求无偿得到他人的产品（服务）。不存在所谓“大众的利益”，只存在一个个的个体人的利益。更不存在所谓的“贫苦人的利益”。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基本的准则下，每个人按其能力，按其聪明才智自由发展，获取相应的财富，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

你弱不是你不劳而获，并企图“打土豪、分田地”坐享其成的理由。

在这一意义上，你为自己生活地位、为改变命运、为实现自身价值所作的每一次奋斗，你追求自利的每一个动机，就是一个满足他人、服务他人、利于他人的过程。在自由交换市场里，自利就是利他，你合法自利的动机越强烈，获取的利润越大，越能说明你对他人，对大众的贡献。

在集体主义伦理道德下，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与尊严都被要求看轻看贱，那他也肯定不会真正去珍惜他人的生命，尊重他人的尊严。在这样的一种社会风气下，人命尤如草芥，尊严当不了饭吃。捉个赌，抓个嫖，都能死些人，那是最“正常”不过了。人只有懂得了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自己作为人的尊严，才会去尊重他人的生命，尊重他人的尊严。

社会尊重个体的自利，尊重人之为人的价值，以人为本，而不是让个人被牺牲，被奉献，才是良性社会形成的基础。